2012年4月,某一天。
德国西部,杜塞尔多夫。
德语中“Dorf”是村庄之意,所以人们戏称杜塞尔多夫是“欧洲最大的村庄”。
曾经,它确实是依偎莱茵河的一个小渔村。
如今,这座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城市是德国广告、博览、时装和通信行业的重镇,是欧洲的物流中心之一。
杜塞尔多夫不能算一个旅游城市,但是它高度国际化,特别是和遥远东亚联系紧密。
上个世纪,它是日本企业进军欧洲的桥头堡,是欧洲最大的日本人聚居区之一。新世纪以来,“你好”变得比“磨西磨西”更加风行,杜塞尔多夫成为了中国企业数量增长最快的德国城市。截至刚刚过去的2011年,已经有三百多家中资企业落户于此。
它只有不到六十万人口,是一座安静而洁净,传统和时尚相得益彰的城市。
傍晚,天空浅蓝,云如柳絮,夕阳把金色光辉洒在穿城而过的莱茵河上,一艘特别长的拖轮在河面上悄然划过。
承载着历史记忆的杜塞尔多夫老城面积不到一平方公里,建在河畔,保留着古老的教堂、钟楼、市政厅,传统的民居,青石板的街巷。
小小的老城里酒馆、餐厅、迪吧一间紧挨一间,据说总数超过三百家,号称“世界上最长的酒吧街”。
此时此刻,一些人松一松领带,站在酒吧外的路边喝着啤酒,消除一天的疲惫。一些人则在电视机前等候欧洲冠军联赛半决赛,拜仁慕尼黑和皇家马德里的对决。
靠近河边的一家餐厅,绿色和白色条纹的帆布顶棚,四围没有封闭的墙,只是通过深褐色桌椅的摆放圈出了它的势力范围。
一位年轻的中国人走了进来,他中等身材、大脑门、发际线高但可以拥护他留着刘海。他身上穿着一套丹宁色,羊毛及桑蚕丝混纺的“杰尼亚”西装。西装看上去新,整个人意气风发。
他一边告诉服务生将要来就餐的人数,一边选了好位置自己动手,试图把几张台的桌椅拼放在一起。
他刚刚布置好,几个中国人和几个德国人拥了进来,为头是一位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的中国人。他见了,举高一只手晃动,用既不显得在公众场所“咋呼”,又足够吸引同伴们注意力的声音叫到:“孙总,孙总,这边,我占了个好位置!”
餐厅里人越来越多,越来越显得拥挤,老孙从人群里大踏步走了过来,抑制不住的大嗓门:“小祥不错!找了个这么好的位置!闹中取静,离电视机也不远。”
罗小祥得意地说:“我就知道今天晚上来看球的人多,怕没位了,赶紧冲了过来!”
他看了看陆续坐下来的众人,换了英语说:“每个人都在这里了吗?路文涛和张文华在哪里?”
老孙也换了英语:“张文华在路上!路先生嘛,他说我们晚上聚餐,下午才通知,太没有计划性啦!他有约会,要缺席我们的聚会。”
罗小祥先是惊讶的表情,然后望着落座的几个德国同事,笑着说:“真的吗?什么时候路先生变得这么强调计划啦?”
老孙爽朗地“哈哈”两声:“理解他!他本来计划复活节假期带家里人去荷兰玩,结果被我拉着加班,和总部讨论‘喜马拉雅B项目’。这段时间也是经常加班,总是临时取消和他老婆的约会。今天说是早就约好了,她老婆包饺子慰劳他,放他回家吧!”
餐厅外,广场上,人气越聚越旺。
广场下到河边的台阶上渐渐坐满了看河上风光的人们。
如果,顺着他们的目光一直往前方,在莱茵河的对岸,相比热闹老城,城西大部分地方在傍晚之后更加宁静。
一辆半旧不新的黑色大众车已经是连续第三天在河西一片独栋小屋的住宅区兜圈。车开得不快不慢,遇到路口似乎总是犹犹豫豫。
车里三个中国人,都是二十来岁。开车的是个小胖子,穿一件皱巴巴西装;后排两个人瘦弱,不约而同穿深色夹克,戴近视眼镜,书生气质。
后排一个人膝上放一台笔记本电脑,另一个人手里拿一部手机。他们眼睛盯着各自的“屏”。
小胖子说:“你们签证允许的停留时间短了点儿,不一定搞得掂啊!”
后排的一个人问:“万一我们事情没干完,签证到期了怎么办?他们说不走也没关系,可以先黑着,出境的时候罚点款就行了?”
小胖子一副你们啥都不懂的表情:“谁告诉你的?你们去非洲出差的猪队友说的?在欧洲不能这么干!”
一辆车身漆成蓝色、黄色、灰色相间的警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悄悄跟在他们后面。
小胖子从后视镜里瞥见了警车,炫耀:“后面有辆警车,宝马。德国的警车除了奔驰,就是宝马!”
后排两个人饶有兴趣,回头打量。
小胖子不想他们分心太久,催促:“赶紧干活!刚才路总又给我电话,问测试情况,今天三个‘夺命追魂Call’了。我们今天早点结束,早点回去看欧冠,拜仁对皇马。”
“感觉路总很强势啊!他是‘老海外’了吧?”
“他在海外十年了,以前在中东、非洲,去年才调到德国来。他一线经验很丰富,其实人挺好的,是个性情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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