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丁芪倒也胆大,完全没有对抗太医的心理负担,低头向苏伟拱了拱手,便退了出去。
“周院判,”苏伟扬了扬唇角,“您也算浸淫官场多年了,否则也不会在刘术之后爬上院判的位置。十三阿哥此刻就在外面坐着呢,这伴君如伴虎的意思,太医该是最了解的。更何况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比脑袋更重要呢?”
周原判紧紧抿着唇角,向苏伟拱了拱手,退出门外。
早朝过后,兵部尚书萧永藻脚步匆匆地上了马车,因为雍亲王的病,皇上在早朝大发雷霆,从内务府到六部,凡事有一丝丝过错的官员都被批了一通。而深知内情的萧永藻对这一切讳莫如深,心下却很是不安。
马车驶到城隍庙街口,一个笑眯眯的年轻人拦在了马前,“萧大人,我们主子有请!”
萧永藻掀开门帘看了看,年轻人面庞干净,颈部平滑,显然是个太监,“不知你家主子是哪位?”
“萧大人跟小的来就是了,”年轻人天生长着一双笑眼,说话时很得人好感,“主子说,不会耽误大人太久的。”
萧永藻抿了抿唇,起身下了马车,跟着年轻人进了一旁的锦绣绸缎庄。
店面后院,一间小亭子落在大柳树旁,亭子里坐着一位英气勃勃的青年人。
“原来是十四爷,”萧永藻冲十四阿哥躬了躬身,“微臣有礼了。”
“萧大人不必客气,请坐,”十四阿哥摆了摆手,执起手边的白玉壶给萧永藻倒了一杯。
“多谢十四爷,”萧永藻坐到十四阿哥对面,端起玉杯轻啜了一口,竟是一股淡淡的酒味。
十四阿哥弯了弯唇角,“我不喜饮茶,这酒是塞北的雪水酿出来的,涤过十二遍酒渣,味道清淡,韵味悠长,平时多喝些也不用担心会醉。”
“十四爷品性豪爽,微臣也早有耳闻,”萧永藻将淡酒一饮而尽,“只是不知,十四爷今日找微臣前来,是有何吩咐?”
“萧大人言重了,”十四阿哥微微笑笑,“谈不上吩咐,只是近来京城不安稳,有些事儿,胤禵想问问萧大人的意见。”
“十四爷请讲,”萧永藻低了低头。
“我四哥被人谋害,染上了时疫,顺天府抓了一个兵部的匠人,”十四阿哥的语调微微拉长,“陕西行伍出身,脾气硬得很,顺天府轮番地审了几天几夜,都问不出背后主使之人。可谁知到最后,这人越狱未成,惨死在牢里,却在临死前供出一个做太监的同伙,这让我十分诧异。今早皇阿玛大发雷霆,也多因此事太过诡异。胤禵偶然想起,萧大人在兵部也任职多年了。不知,对这个匠人可否熟悉?”
萧永藻微微一愣,随即莞尔道,“微臣惶恐,区区一个匠人,微臣实在没有注意过。只是,这凶手出自兵部,微臣脸上也着实无光。只等雍亲王康复时,再上门负荆请罪。”
十四阿哥抿着唇角,点了点头,“我平日里,与我亲哥倒不是很亲近,反而跟八哥来往得多。八哥的近臣来历都很大,佟佳氏、钮祜禄氏、纳兰氏,若真搬出来,权倾朝野也不在话下。反倒是汉儒出身的萧大人,背后单薄了些许啊。”
“十四爷的话,微臣不是很明白,”萧永藻垂了眼眸,嗓音低了低。
“萧大人是聪明人,”十四阿哥又给萧永藻倒了杯酒,“我跟八哥来往密切,他手里有什么底牌,我自然是略知一二的。那个匠人的身份也确实值得推敲,陕西行伍、兵部,齐世武、耿鄂,八哥的计谋总是一箭多雕的,就算最后全然失败了,也能给人留下疑影。不过——”
十四阿哥顿了顿,萧永藻抬起头看向他,十四阿哥继续道,“不过,这毓庆宫的位置可不是谁的计谋高,谁就能坐上的。毕竟,天底下,谁又能算得过我皇阿玛呢?”
“那依十四爷的意思?”萧永藻扬了扬眉梢。
十四阿哥举起酒杯冲萧永藻晃了晃,“大人心如明镜,八哥怕并非奇货可居之人吧?”
吕瑞送走了萧永藻,回到绸缎庄后院时,十四阿哥还坐在亭子里发呆。
“萧大人已如主子所愿,以后就是主子的一大臂力了,”吕瑞给十四阿哥倒了杯温水,“倒是雍亲王那儿,之前太子去走了一遭,如今怕都还瞒在鼓里,不知主子打算怎么办啊?”
十四阿哥沉默了半晌,幽幽地吐了口气,“二哥跟我哥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八哥的连环计,是让这两人彻底地站在了对立面上。想要如之前一般合作,不容易啊。”
“那,主子想——”吕瑞弯下腰,试探地道。
十四阿哥抿着嘴唇,灌了一杯温水,“在我看来,八哥没有我哥难对付。若是,我哥跟二哥真的撕破了脸,于我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可……”
吕瑞弯了弯唇角,放轻嗓音道,“主子还是惦念着兄弟之情,雍亲王对主子,也不是全无情分的。之前送来的两万两,后来又送来的五万两,不都说明了雍亲王对主子的一片关怀吗?虽说,十三爷没有爵位,但王爷,终归还是向着主子的。”
“行了,”十四阿哥打断吕瑞的话,转头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崇拜苏培盛,但也别什么都跟他学,天天在我跟前说四哥的好话,也不知在哪儿听说的,看在那两万两的份儿上……我写封信,你着人送进毓庆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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